百年“先施”
像配眼镜想到吴良才,拍照想到王开,提到百货业,老上海们马上会想起旧上海南京路上领尽风骚的“四大公司”,而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则要数创办最早、享有“搜罗环球百货”盛誉,同时也是国人在上海开设的第一家大型综合百货商店——上海先施公司。
马应彪与先施
说到先施,有个人不得不提,他就是先施的创始人——马应彪。
马应彪,广东香山人,19世纪末随淘金大潮涌入澳洲,结果发现淘金热已偃旗息鼓,华侨不得不寻找其他的谋生机会。一些华侨利用家乡邮寄到澳洲的香蕉种子,在昆士兰等地租土地种植香蕉。由于昆士兰的土壤很适合种植中山香蕉,头一年就大获丰收。更令人惊喜的是,比澳洲香蕉小几号的“香牙大蕉”口感甜滑,深受当地人喜爱,因而卖出了更高的价钱。
马应彪敏锐地捕捉住了这个商机,在唐人街兴办了经营香蕉批发的果栏。因为经营有方,马应彪的“永生果栏”成为其中的佼佼者。
香港先施公司
马应彪在澳大利亚积累了大量资金,1900年在香港率先创办先施百货公司。此时,西方各国百货业刚刚兴起,香港的百货公司也寥寥无几,在中国内地甚至还没出现百货业。先施公司在香港开业以后,很快取得骄人的业绩。
先施在上海
钱袋鼓鼓的马应彪决定趁机扩大经营,1912年在广州设立广州先施公司。随后,马应彪把目光投向飞速发展的上海滩。
旧时的大马路
1914年8月,马应彪到上海考察投资环境,之前他已派手下黄焕南赴上海为先施公司选址。黄焕南到上海以后,在租界考察了一圈,吩咐随行人员到当时上海最繁华的几个路口观察人流。随行人员在路口坐定,脚下放个坛子,手中拿一小袋黄豆,每当有一个人从自己面前经过,就从袋子里掏一颗黄豆放到坛子里,最后根据坛子中豆子的多少判断各个路口的人流量。
黄焕南根据调查结果,确定将先施上海公司建在南京路日升楼地段的易安茶社旁。这里,地处十字路口,北面直通火车站,可以引来外地旅客,南面紧靠富人居住区。马应彪考察了黄焕南建议的地段以后,欣然首肯。1914年,先施大楼开工兴建。
先施大楼由德和洋行设计,顾兰记营造厂历时三年建成,七层骑楼式钢筋混凝土建筑,外观采用当时世界上最流行的古典式巴洛克风格,以外挑阳台、窗花雕饰、圆柱式支撑为特色。在大楼的最高层还设计建有塔楼,取名为“摩星塔”,此塔不仅是先施的标志性装饰,同时也给整座大楼增添了不少气势。
此外,在大楼的南面、东面还模仿了广东、香港的骑楼式样,将二楼突出于人行道上方,为行人提供临时遮蔽之所,与当时南京路的旧式木楼、砖造商店相比,有鹤立鸡群,出类拔萃之感。
1917年10月20日,坐落在南京路浙江路口西北角的上海百货业始祖——上海先施公司正式开张,以“始创不二价,统办环球货”为口号,招徕顾客。
开业当天,喜欢新奇的上海市民蜂拥而至,盛况空前,一时轰动沪上。在这里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传统老店无法提供的消费快感。由于到商场的人太多,整个南京路都堵塞了。
先施公司不单是一个购物场所,大楼底层至四楼是商场,供应中外百货数千种。六楼和七楼则是先施乐园,设有茶室餐厅、剧场影院、舞厅、弹子房等各种娱乐设施,被称为十里洋场“销金窟”。大楼的屋顶平台设有屋顶花园,自楼下至乐园设有电梯代步。大楼内还设有东亚旅馆,接待达官要员和富商豪绅。
为吸引顾客,先施公司可谓费尽心机、想尽办法。除了先施乐园等娱乐设施以外,公司的夜景也是南京路上最炫目的景色。据说,当时许多上海人晚上到南京路,就是为了欣赏先施公司的夜景。许多外地人,以中国古代美人相比,把先施公司叫做“西施”公司。
上海先施公司职员合影
上海滩的消费乐园
“先施”一词,由英文Sincere一文译音而来,具真诚的意思,既沐欧风美雨之时尚,又与中国老话,先施以诚,诚招天下客相符,寓意要以诚待人,以诚谋业。马应彪不仅努力学习西方的百货业规则,而且不断创新、发展,由其领导下的先施百货公司创立了诸多行业第一,处处体现出他敢为人先的勇气。
在经营范围上,先施公司首次引入了“环球百货”的概念,宣称公司可以为顾客提供世界各地最新出产的货物,决定以经营高、中档洋货为主的方针,并特地派遣员工去欧洲等地采办最新潮的商品,因而商品成本低、花色也很新奇。
其销售的商品品种共有一万余种,商品陈列整齐,而且都是高级舶来品牌的商品,非日常必需品不上架,这就一举打破了传统的专门店如南货店、绢织物店、银楼、鞋帽店、食品店、酒菜馆的专门性与限界性。
商品的种类不仅多,而且其中多数还是中外的优良品,大多数来自英、美、法、德、日等国,比如英国的纺织品、美国的金笔、德国的照相机、日本的人造纤维等等。这些策略,很快赢得了消费者青睐,为公司赢得了良好声誉,营业蒸蒸日上。
先施乐园
先施公司还首次将大楼的屋顶辟为先施乐园,把商场经营与游乐场相结合,开创了一种全新的集购物与休闲游乐于一体的经营模式。先施游乐场包括有欧美的电影、歌舞。中国各地的说书、大鼓、滩簧、相声、京剧等等。花样繁多,节目丰富。除茶室、餐厅、台球以外,还有好几个剧场,每天上演着不同的剧种。如魔术、滑稽、歌舞、电影等轮番登场,以满足不同人群的喜好。
此外,屋顶花园还装饰有美丽的花草盆栽,为顾客提供夏夜绝佳的纳凉场所。为优待顾客起见,免收入场费。特别是当春花秋月,散步其间,饶有人间天上之乐趣,更配有汽车马车,专事迎送,洋场十里,可以任意遨游。
先施股票
先施在服务方面,率先推出有奖销售、发行兑奖券和股票,孙中山先生曾经买过先施的股票。对于一次性购物太多的顾客,先施还实行特殊照顾,如果现金不够的话,可以留下地址,由公司送货上门再付费,不仅方便大主顾,而且增加了回头客数量,扩大了销售。
在营业员聘用上,先施别出心裁地招聘女售货员,方便女顾客购物。无奈当时由于中国传统观念,女子应该在家伺候父母、公婆,不得抛头露面,因此招聘启事贴出一个多月,没人敢来应聘。
马应彪的原配夫人霍庆棠一不做二不休,亲自披挂上阵,做起了公司化妆品部售货员,还带动两个小姑和她一起售货。她不但仪态端庄,而且善于辞令,熟识货品性能,周旋于顾客之间,深受男女顾客欢迎。一时间,“三个女人同台站”的佳话传遍上海,一些女性看到老板娘亲自站台销售,冲破各种阻力,应聘加入先施公司。
为了工作方便,霍庆棠还带头剪去发辫,同时劝导公司其他女工剪辫。大概从这个时期才开始呈现女性短发的干练之风。霍庆棠无意中成为妇女解放的先驱者,其人格勇气成了活广告,先施公司成了上海滩第一个用女售货员的百货公司。而霍庆棠直到生下自己的第五个儿子才辞掉售货员之职。
先施公司还非常重视提高员工素质,努力为员工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。由于经常购进和售卖国外商品,来光顾的外国人不少,有些货品的英文名称是英汉字典找不到的,因此先施公司内部长期设有英文、珠算补习班,逢周二、五晚上停止营业后上课一小时,这也算是上海滩工人夜校的一种。
另外,先施还雇佣专职洗衣工和理发师,定期为职工服务;热天供应清凉饮料;常年聘请医生为职工诊病,均不收费。这些措施既保证了先施公司自身的发展,也为员工安心工作提供了保障,赢得了员工的信赖和忠诚。另外,先施还是第一家让员工周末轮流休息的公司。
重返大马路
然而,多灾多难的中国在近代长期笼罩在战争阴影下,上海也不例外,即使在有“国中之国”之称的上海租界,也并非安宁。1937年,“八一三抗战”爆发,每天成百上千架次日本飞机从上海上空呼啸而过,投掷炸弹,很多投掷在人口繁密的地方,租界也不能幸免。
先施公司遭遇日机轰炸
8月23日,日机轰炸上海市区。下午1点,一颗重磅炸弹投中了先施公司东南角,大楼东南大门及二三层楼部分建筑被炸毁,炸死炸伤职员、顾客和行人近千人,先施公司损失惨重。
1949年,先施在风雨飘摇中驶进了新中国的港湾。1956年,先施公司公私合营,以后又改为上海服装公司。先施大楼的部分楼层,分别被东亚大酒家、黄浦区文化馆等单位使用,从此先施的旗号悄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,仅有那高耸的摩星塔作为历史的见证,阅尽了人世间的风风雨雨。
如今的新世界先施休闲港
先施在大陆消失了整整四十年后,1992年下半年,香港先施公司向国内有关方面表达了重返娘家的愿望,经过努力,1993年,先施公司重返上海南京路,新址在南京东路479号,这也是上海第一家大型的中外合资百货公司。
部分图片来自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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